是医疗就会有犯错的可能，只是，错误有不同的起源。有专家把人类的错误分作两类，“无知之错”和“无能之错”。面对不确定带来的，是无知之错的一种。但还有“无能之错”，作为人，存在人生来就有的认知缺陷。特别在面对复杂的环境时，复杂性可能会超过了个人正确、安全和稳定地发挥其功效的能力范围。任何一个需要我们掌握复杂性和大量知识的领域，都难以避免“无能之错”。

《清单革命》一书，分析了复杂环境中的人要应付两大困难：一是人类记忆和注意力的谬误。在重压之下，人们特别容易忽视一些单调的例行事项。二是我们容易麻痹大意，会故意跳过一些明明记得的步骤。比如给病人插管时，忘记带口罩。有人统计，在过去几年间，针对律师事务的诉讼案件数量增长了36%，有的律师搞错了开庭时间，有的把卷宗弄丢了，错误百出的还有各种软件、情报和银行交易。

已经有很多医疗专家在研究：如何使用“强制函数”来集中注意力？或者使用“清单”来保证不遗漏、避免犯错。因为在压力重重的环境，即便最优秀的医生也难免漏掉其中一个步骤，少问一个关键问题，以致在手术中出错。

在上一篇文章中，我们讨论过医院的封闭权力系统现象，在一个依旧带有家长制或师徒制色彩的封闭权力系统里，医疗仍停留在“大师级医生”或“大家长”，或单枪匹马，或带领一群小跟班医生，主导整个诊治过程。对于患者的诊治，很多并没有经过团队式的统一协调。在目前的医疗环境中，我们在求医时，似乎很少听说去看哪个团队，大多是奔着某个医生去的。商业世界的很多公司，早已抛弃了层级汇报关系，以项目为核心组织团队。但我们的医疗，似乎还停留在几百年前的家长制，一马当先。

从前手术时，主刀医生会认为自己在层级及经验上都强过其他人，无视他人的警告。面对复杂操作的医疗世界，如果我们必须要去思考这个问题：简单的个人“强制函数”不再奏效时，怎么办？那么，不得不开始调整的是：团队合作之后的犯错几率，往往小于个人。因此，今后的主刀医生，应该授权护士在发现医生跳过清单上所列步骤的时候叫停、每天询问医生是否有留置管需要除移以减少导管接入时间，避免不必要的感染引发并发症……这些看上去简单而繁琐的措施，都会提升结果。

以上讨论的还仅仅是限于临床操作。如果在面对疾病时，能够有效组织起一个团队，而非一个专家，将能更好地减少“无知之错”和“无能之错”。地处美国明尼苏达州罗切斯特市的梅奥诊所，虽然位置偏僻，却被患者视为疾病诊疗的一站式解决的圣地，遍访各家医院后的“判审”终结之地。当一位患者到达梅奥诊所后，医院会根据这位患者的情况，组织一支由各个相关科室组成的医护团队。一位疑似乳腺癌的患者，面对的可能是由乳腺外科医生、肿瘤内科医生、病理科、影像科……等组成的团队，全方位、全视角、快速帮助患者解决问题。既在服务上真正实现了“以病人为中心”，也尽可能减少了医疗过程中的“无知之错”和“无能之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