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尿病防治是医学问题更是社会问题
6月7日,《柳叶刀》杂志特为即将召开的第74届美国糖尿病联合会科学年会制作了糖尿病专刊,重点讨论了糖尿病防治问题。在此期杂志配发的述评“回到基本”中特强调,糖尿病防治不仅仅是医学问题,而是社会问题。要遏制全球糖尿病快速增长的趋势,政府的行动是至关重要的。中国糖尿病防治的代表性人物-北京大学糖尿病中心主任、北京大学人民医院内分泌科主任,中华医学会糖尿病学分会前任主任委员、国际糖尿病联盟副主席纪立农教授受邀为《柳叶刀》刊发的一项研究撰写述评,杂志同期还刊发了纪立农的人物素描,纪立农畅谈了其从事糖尿病防治的经历和中国糖尿病防治工作的发展历程、社会责任及未来挑战(Lancet. 2014,383,9933:1961)。纪立农成为为数不多的在《柳叶刀》杂志上以人物素描的方式进行介绍的中国学者之一。
同时,本期《柳叶刀》凸显出中国特色,除了在述评中反复提到我国的“大庆研究”结果对世界糖尿病防治的启示外,还发表了我国肿瘤防治专家中国医学科学院肿瘤医院石远凯教授和美籍华人哈佛大学的Frank B Hu教授有关糖尿病和肿瘤间的密切关系及两者对全球健康影响的文章。本报获悉此消息,特邀纪立农教授回顾了此次《柳叶刀》采访之旅。
“我就是喜欢内分泌”
“我的很多男同学想要成为外科医生,我却喜欢内分泌,因为它是非常合乎逻辑,并且需要很多推理才能作出诊断。”
纪立农出生于河北省一个医学世家,成为一名医生是纪立农顺理成章的成长过程,但纪立农从小却对物理充满了兴趣。1980年,纪立农依照父亲的愿望考入北京医科大学。在学习过程中,纪立农逐渐培养了对医学的兴趣,并逐渐喜欢上他了内分泌学,纪立农说,“我的很多男同学想要成为外科医生,我却喜欢内分泌,因为它是非常合乎逻辑,并且需要很多推理才能作出诊断。”
上世纪90年代初,纪立农对Ⅰ型糖尿病的遗传基础研究为其赢得了世界卫生组织的留学奖学金,他得以前往心中的“糖尿病研究圣地”——波士顿哈佛医学院的Joslin糖尿病中心学习。但彼时,年轻的纪立农和妻子面临一个艰难的选择,他们的双胞胎儿子只有3个月大,但这个学习机会对纪立农个人和当时国家内分泌研究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纪立农得到妻子的支持,最终选择出国留学,在糖尿病遗传学和流行病学专家Andrzej Krolewski的指导下工作了4年。
1997年,纪立农学成归国,而此时,迎接他的是祖国翻天覆地的变化,糖尿病的发病率已经随着经济的增长,人们生活习惯的改变呈螺旋式上升。纪立农出国时,我国的食品供应匮乏,当时我国的糖尿病患病率约为1%,短短几年时间,当纪立农回国时,经济的飞速发展让国人的生活方式发生了巨大的转变,糖尿病患病率已达约3%。此时,整个社会肥胖的流行情况不断加剧,但大家认为肥胖是个人问题,而实际上并非如此,正如纪立农教授所言,肥胖是一个社会问题。要实现并维持有意义的变化需要社会层面的方案和政策。
截止目前,中国成人糖尿病患病率约为10%,加上糖尿病前期患病率超则超过15%,纪立农一路见证了这种疾病对中国社会造成的损失,因此决定将糖尿病的防治作为自己工作的重点。
“我们已经不堪重负”
“糖尿病不只是一个医学问题,还是一个社会问题,社会应该给予糖尿病患者更多的关注,他们的命运不应该取决于他们的出生地。”
纪立农一直致力于改善糖尿病的预防和管理,他不仅是国际糖尿病联盟(IDF)副主席,也是世界卫生组织糖尿病诊断和分类专家委员会成员。
“我们不堪重负,每天要接诊约600例患者,大多数是糖尿病患者,”纪立农在谈及中国糖尿病患病率不断升高时表示,如果不能有效控制糖尿病,后果不堪设想。他甚至预测,“随着糖尿病肾病负担的日益加重,中国将成为一个透析之国,近30年来我们所努力积累的财富将浪费在透析机上。”
北京大学医学部乔治全球健康研究院糖尿病研究项目负责人张普洪这样评价,“虽然纪立农在探讨疾病的科学或医学方面开展了大量的研究,但他首要的工作重点是将研究转化为现实。”
纪立农的很多工作都着重于了解目前糖尿病患者治疗和管理的切实情况,他与IDF有许多合作的研究,其中一项研究发现,在中国很难找到Ⅰ型糖尿病病程长达30年或者更长的患者,因为在中国,有较长时间病史的患者,死亡率非常高,与此对比,在英国、美国和欧洲,Ⅰ型糖尿病患者的预期寿命接近健康人群。对此,纪立农提出,糖尿病不仅是医学问题,更是一个社会问题。纪立农认为,社会需要给予Ⅰ型糖尿病患者更多关注,让他们享有一样的医疗,“即便他们来自于缺医少药的偏远地区,他们的命运不应该取决于他们的出生地。”纪立农说。与此同时,根据他们的研究表明,只有30%~40%的糖尿病患者已确诊,并且其血糖和其他心血管因素的控制还很差。
“需要更多地依靠自身才智与力量”
“中国的糖尿病状况在好转之前会变得更糟,由于没有国家层面的干预或系统的方法来预防糖尿病,患病率还将继续升高。”
《柳叶刀》专刊指出,全球目前罹患糖尿病的患者已达3.82亿,其中大部分在低收入和中等收入国家,预计到2035年这一数字将达到6亿,而预防则是管理糖尿病危机的根本。因近年来中国糖尿病患病率明显升高,中国糖尿病的患病人数也占全球糖尿病患者的1/4以上,凸显出中国未来糖尿病防治任务的艰巨和在全球糖尿病防治中所肩负的重任。《柳叶刀》同期专刊的评述中指出,虽然目前已有确切的证据显示改善不良的生活方式,增加体力活动和控制饮食可以减少糖尿病发生的风险,但改善社会环境是促使人们改变不健康生活方式的关键所在。
纪立农预测,中国的糖尿病状况在好转之前会变得更糟,由于没有国家层面的干预或系统的方法来预防糖尿病,患病率将继续升高。针对中国糖尿病预防,纪立农指出,政府对促进健康的生活方式越来越关注,但是如此人口众多,地域广阔,情况复杂的大国,没有一个现成的模板可供参照,中国要更多地依靠自身的才智和力量,走出属于自己的道路。
虽然没有现成的模板可供参考,纪立农指出,在管理已经确诊的糖尿病方面,国际上已经有做的非常好的例子,“如英国和美国,”纪立农举例说,其成功的关键就在于给予标准治疗,其中一个重要的措施就是让社区等初级医疗保健系统具备管理糖尿病的能力。目前,纪立农已经与政府合作开展相关工作。“我国可以从其他国家过去的经历中学习经验,”纪立农说,“我们必须不断学习,否则未来形势会非常严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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